天寒地凍的季節,街上行人寥寥無幾。街道兩邊,偶有幾家店鋪營業,生意也十分冷清。
鵝毛大雪紛紛揚揚的落下,將地面鋪上一層雪白的毯子,「嘎吱,嘎吱。」一名小女孩在雪中艱難的行走,雙手不停的捧在嘴邊呵著氣,最終,她在一家包子鋪前停住腳步。
咽了咽唾沫,聞著從蒸籠里冒出熱騰騰的香氣,眼饞不已。
「小姑娘,要買包子嗎?」包子鋪老闆低聲詢問。
徐裳捏著衣角,搖了搖頭,請求道:「叔叔,我餓了,能不能借我個包子,我以後有錢了一定還你。」
「沒錢?」包子鋪老闆聳了聳肩,「本店只賣不借,你父母哪去了,你沒錢趕緊叫他們來買。」
「我……」徐裳低著頭,用只有自己能聽見的聲音說道:「他們都已不在人世了。」說完,她不舍的望了蒸籠,轉身欲走。突然,身後響起一名男子的聲音,「老闆,來兩個包子,多錢?」
「1元。」
「好嘞,給你。」
轉身,徐裳看見一名穿著破爛,像是乞丐的男子走向自己。他蹲下身,面帶笑容的遞出剛買的包子,說:「小姑娘,你若不嫌我臟,就拿著吃吧。」
「這……」徐裳又咽了咽唾沫,想拿又有顧慮。
「怎麼?嫌我臟。」
「不,不。」徐裳急忙搖手,「大叔叔,我看你也挺……挺窮的,也挨餓呢,要是給我了,你吃什麼呢?」
乞丐微微愣了愣神,看著這個約十來歲的小女孩如此懂事,便漸漸交談了起來。
——原來,徐裳也是貧苦孩子,因家裡太窮,其母在生下她之後不久就偷偷跑了;一月前,其父因病也撒手人寰。她雖只有十歲,也勉強能自力更生。可她一個小姑娘,在這世上無依無靠已傳遍十里八鄉。
人心隔肚皮,鎮上數萬人口,總有那麼幾個歹人想把她綁到城裡去賣個好價錢。幸好,夜裡她心事重重並未睡著,偷聽到門外的對話,及時逃走……
乞丐聽了完她的話後,便讓她跟著自己一起行乞。
約過了半個月,乞丐興高采烈的對她說:「有個富豪無兒女,那天見你在街上行乞時,一眼相中了你,想讓你給她當女兒,你願意嗎?」
不待徐裳接話,乞丐急忙道:「不過,她現在去了國外,臨走時交代我把這筆錢給你。她說,每個月會供你吃穿住行,讓你好好上學,等她回國了,就會來認你的。好了,你不說話就算答應了。」
徐裳在迷迷糊糊中又回到了自己原來的家,過上了正常的生活。不一樣的是,每個月,乞丐叔叔都會給她送錢來,並且偶爾開門時,會發現他在門口呼呼大睡。
時間在不知不覺中流逝,轉眼十七年過。如今徐裳已二十七歲,大學畢業後,她與室友合夥創業,成立了一家小公司。
或許是曾經受過苦難,所以現在才能順風順水。只是,在她心裡一直有個結,那在國外的養母一直沒有出現過,委託了許多人尋找,都無疾而終。
而乞丐叔叔,自從大學畢業後,就再沒給自己送錢來了,他也從自己的世界消失得無影無蹤。
曾經,她無數次問過養母的情況,都被乞丐叔叔敷衍過去,甚至連養母的名字——雖烙在心底,但尋找後卻發現並無此人。
不得已,她只有追尋源頭,首先找到乞丐叔叔的下落。然而,這不查不知道,當一疊疊資料放在她的辦公桌上時,她雙手顫抖的撫摸著資料上那張老人的相片,淚水奪眶而出。
資料上顯示——葛鐵安,年六十二,行乞二十三年。經向多名行乞人士打聽,證實他有一養女,名徐裳,為供養女長大成人,行乞的同時兼職數種職業,如踩三輪車、下苦力……
一疊資料已被徐裳的淚水浸濕,不敢遲疑,她飛奔而出,向著資料顯示的位置趕去……
徐裳坐在車裡,望著街角處,那在寒風中冷得瑟瑟發抖的老人;那跪著向路過的行人磕頭的老人;那滿臉皺紋,身體單簿似風能吹走的老人……她再也忍不住,趴在方向盤上號啕大哭。
下車後,她立即跪下,一步一磕頭,向著老人的位置慢慢挪去,人群紛紛讓行,驚訝不已。
她的舉動讓人群嘩然,也進入了老人的視野。
她來到他身前,額頭已磕破了皮,有血溢出,她哽咽道:「為什麼要瞞我,為什麼要編造個富豪養母?是你養了我十幾年,這一切為什麼不讓我知道?對不起,到現在我才知道真相。」
老人低著頭,往後挪了挪,似在與她保持距離,緩慢開口,顫聲:「你……你都知道了。」而後,他看了看自己穿的破爛衣服,嘆道:「因為我是乞丐,因為我身上臟臭,因為我是這個世界上最低層的人,因為……有我這樣的養父,你會被別人瞧不起的。」
說到這裡,不止徐裳落淚,連周圍看熱鬧的人眼睛也都濕潤了。徐裳已哭得撕心裂肺,向前挪動,撲進老人懷裡,緊緊的將他摟住,「我怎麼會嫌你臟臭,怎會怕被人瞧不起,我只怪自己明白得太晚,原來守護我的、養育我的,一直都在我身邊。爸,跟我回家吧。」
「丫頭啊,我……我……」
「爸,跟我回家吧。」
老人看著徐裳額上的血汩汩流出,別無他法,只能被她扶上了車。
儘管寒冷刺骨,徐裳的心卻充滿了陽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