01
「後人」好乘涼
「媽媽,我和阿姨成了好朋友!爸爸帶我們一起去動物園,給老虎餵食,好刺激呀!我們還約好下周一起去滑冰呢!」
糖糖從她爸爸家回來,興高采烈地跟我分享。
我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濃烈的醋意:呵呵,何晨這小子現在知道疼孩子了?早這樣我還至於和他離婚嗎?真是前人栽樹,後人乘涼,我這個「前人」遭了多少罪,才給「後人」培養了一棵枝繁葉茂的大樹啊!
7年前,我跟何晨大學畢業後因為相愛走進婚姻的殿堂。一年後,我們便有了愛的結晶—一個漂亮的小公主,取名糖糖。為了能心無旁騖地照顧她,我不顧父母反對,執意辭了職。
可讓我沒想到的是,糖糖出生才不過半年,我的婚姻狀態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。
瑣碎的生活、持續的失眠、無盡的家務,讓我無時無刻不活在焦灼中。何晨抱怨糖糖夜哭影響他睡覺,導致他第二天上班業務出錯。抱怨聽多了,婆婆提出晚上和我同睡照顧糖糖,讓何晨睡書房。
說是幫忙照顧,但我怎好理直氣壯地支使婆婆半夜給孩子沖奶?本該夫妻共同分擔的活兒就這樣全部落到我身上。
可能是長期睡眠不足,也可能是體內激素作祟,我變得越來越暴躁易怒,抱怨的話總是脫口而出。我無力顧好孩子,也無暇愛護自己。
糖糖半歲的時候,突然連續幾天低燒不退且日夜啼哭,連奶粉也不肯吃。醫生診斷為皰疹性咽峽炎,可能會發展為手足口病,甚至引起心肌炎或者腦炎。
家裡第一次亂了套:何晨白天要上班,婆婆家裡醫院兩邊跑,我留在醫院照顧糖糖。為防止交叉感染,我神經緊繃、萬分小心。
好不容易熬到何晨下班來醫院,原想著他能讓我稍微喘口氣,哪知道,人家只是看了糖糖一眼,便直接躺在旁邊病床上,掏出手機玩了起來。
看到何晨將手機橫過來、即刻沉迷於遊戲的樣子,我緊繃的情緒像是找到了裂口一般,瘋狂涌了出來:「你還是不是糖糖的親爹!女兒都生病住院了,你來醫院不抱她一下,也不幫幫我的忙,就知道躺在床上打遊戲!」
同病房的人紛紛側目,何晨很沒面子,翻著白眼從嘴裡擠出兩個字:「有病!」翻個身背對我繼續打遊戲。
原以為婆婆能幫我說他兩句,結果她看我的眼神也充滿不滿和鄙夷。
那一瞬間,我真是委屈極了。從糖糖生下來,整整6個月時間,我累得要吐血,何晨這個爸爸都做了什麼呢?上班、打遊戲、分房睡,現在孩子都住院了,他還是打遊戲打個沒完沒了!
我的失望積累、爆發,最終燃燒殆盡。等到糖糖痊癒出院後,我迅速向何晨提出離婚。我可以吃苦受累一個人帶孩子,卻實在無法忍受糖糖有一個不負責任的父親。
02
嫉妒與不甘
當時,所有人都覺得我是在鬧,包括我的父母。他們不能理解,一個辭職帶孩子的女人,有什麼底氣離婚?
但我明白,我只是看清了一個事實——何晨並不愛我,也不愛孩子,更不愛我和他組成的這個小家。他的逃避不是因為少不更事,而是因為不愛、不認可、不在乎。
經過一番撕扯後,我和何晨終於離了婚,我媽從老家趕來幫忙帶娃,我重返職場。日子好像轉了一圈又回到原點,唯一不同的是,我和何晨之間多了一個今生都牽扯不斷的糖糖。
雖說提起往事,我依舊滿腹委屈,可還是盡量不在糖糖面前抱怨、吐槽。為了讓糖糖的親情沒有缺憾,我並不反對她跟何晨親近。只要她願意,每個周末、假期都可以去爸爸家裡小住。
在我們離婚的第五年,何晨再婚了。之後,每次糖糖要去那邊我都有所顧慮,生怕她受了委屈,也會旁敲側擊地問她在那邊玩得開不開心,阿姨對她好不好。
我抱著一絲壞壞的想法,親媽繼母一比,孩子肯定更加明白我這個親媽有多麼可敬可親了吧?
不想,糖糖每次回來都對何晨的現任評價很高,「阿姨不凶」「阿姨給我做了紅燒雞翅」「阿姨帶我滑滑板」……
我心裡頗不是滋味,難道自己的勞動成果就這樣被別人竊取了?我辛辛苦苦養大的孩子,為什麼對繼母沒有半分抵觸?
何晨的現任妻子生兒子時,糖糖7歲,剛上小學。
每次去何晨那裡回來,總是跟我提起她的小弟弟:「媽媽,你知道嗎?爸爸上班的時候,阿姨就讓我和小弟弟一起玩,然後先給我做好吃的,再給小弟弟餵奶……」
聽到這裡,我忍不住打斷糖糖:「你爸是不是現在一下班就回家,一回家就會陪你們玩?」
糖糖點頭:「是啊!我爸可喜歡跟我們玩了,還朝我們做鬼臉,逗得我和弟弟哈哈笑,阿姨說他像個長不大的孩子。」
我突然想起糖糖和她弟弟差不多大的時候,何晨哪裡做過任何一件稱得上是「好父親」的事呢?僅是想想,我都覺得心裡極度不平衡。我替自己感到不值,替糖糖感到不公,對何晨的不滿在心底沸騰開來,攪得我食不甘味,寢不安席,恨不得馬上打電話將這個男人罵個狗血淋頭。
03
晚熟的男人
一把抓起電話,還沒按下去又掛掉了。
我去次臥抱住母親,把委屈和酸意傾瀉而出:「媽,何晨現在一回家就陪糖糖和那個兒子玩,如果當初,他對待糖糖有現在一半好,我們的婚姻何至於以離婚收場?我何至於如此辛苦?我孤家寡人,他兒女雙全,憑什麼?我嫉妒,我不甘!」
母親嘆口氣,問:「你還愛何晨嗎?」
「不。」我果斷地搖了搖頭,前塵往事早已時過境遷。「
那麼,你的嫉妒只是單純怕別人搶走糖糖對不對?」我思考了一下,點頭贊成。
「你這嫉妒心來得糊塗,何晨的妻子能和糖糖融洽相處,就是多一個人來愛糖糖,這怎麼看都是一件好事啊,難道你希望他們對糖糖不好嗎?糖糖不該卷進你們大人的恩怨情仇裡,誰對她好,她就喜歡誰,孩子就這麼簡單。」
「你的不甘我可以理解,但結婚那陣兒你們不過才二十齣頭的年紀,正是玩心重的時候。你因為生了孩子而自然有了承擔生活重擔的意識,但何晨卻是好幾年之後才明白父親的責任是什麼。他現在有了兒子,也沒忘記愛糖糖,說明他是位好父親,只是晚熟而已。」
「孩子,你的難過我可以理解。但要我說啊,你應該慶幸何晨現在過得好。只有他愛現在的妻子,人家才能友善對待糖糖,咱們糖糖才能獲得更多的愛與關心。網上那種離婚後被前夫糾纏、報復甚至殺害的新聞,你看了不心驚膽戰嗎?失落什麼呢?何晨忘不了你、天天跑來糾纏你,那才恐怖好嗎?」
擦乾眼淚,我回到主臥給糖糖講故事哄睡。望向窗外,那黑暗的夜裡,江上依舊有貨船來來往往,船燈星星點點,閃閃爍爍。婚姻如行舟,人人皆盼有風助力。
然而在生活這滔滔江流中,我就像一葉小舟,載著女兒獨自前行。何晨本該是那有力的風,但他來得太晚,我早已駛過湍急的河道,一路順流而下。
我沒有等到他這晚來的風,只能努力看清自己的導航並不斷提升駕駛本領。
就讓晚來的風去吹拂別的風帆吧,我只管掌好自己生活的舵,讓它駛向更好的遠方。
文章來源:頭條
責任編輯:司馬懿